/蕭依釗
「沒有了星雲大師的佛光山, 會否從此由盛轉衰?」星雲大師圓寂後的第七日, 中國大陸一位媒體朋友向我提出了這個問題。
我立即回覆她:「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您:基於這幾天在佛光山上的觀察,我深信佛光山將在人間佛教的大道上持續精進,承前啟後, 繼往開來。」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在佛光山的三天,我住宿三好樓。凌晨五點半起身,從四樓玻璃窗眺望,天剛露出魚肚白,薄霧冥冥,一位僧人藉著微光,清掃落葉。
黃昏, 又見僧人在掃地、澆花。
在客堂巧遇藝術家黃慧音、林穎茜和穎芷姐妹, 她們讚嘆說:「山上每天人山人海, 可是地上竟然見不到一張紙屑, 甚至一片落葉。」
讚嘆聲中, 我腦海浮現了掃地僧人的身影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佛光山的夜晚,清涼如水。
我嘗試沿著十個小時前,大師法體真身巡禮的路走去大雄寶殿。
早上大雄寶殿前成佛大道上排列得密密麻麻的萬張椅子,此時已無影無蹤,廣場恢復了平日的空曠清淨。
寥寥微風,周遭一片寧靜清寂。雖然還有萬名僧眾和海外佛光人住滿了山上的各個樓, 但我竟然聽不到一點人聲。相信是人們受懾於此處氛圍自覺地禁語或壓低聲量 。
群策群力、不高声语,是佛光山向來體現的宗風。
弘一法師在圓寂前曾講「去去就來」。而我們的師父發願來生要再當好和尚。
星雲大師曾說,自己是顆小星星,是片浮雲。我仰望寥廓而深邃的星空,有一顆星特別閃亮。我深信,師父必然很快就會乘願再來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2月13日晚上,星雲大師真身舍利奉安儀式於佛光山萬壽園舉行。
當奉安車隊從台29線緩緩駛至問道塔,心保和尚手捧大師真身舍利步入萬壽園時,四眾弟子夾道跪接,從問道塔至萬壽園,長跪道旁的僧信綿延1公里。
我和其他在家眾跪在後排。由於瀝青路的石子不平整,不到5分鐘, 我那受過傷的膝蓋就疼痛難當。我以背包充當蒲團,雙膝跪在背包上。我看一些在家眾也受不了而站起來,等到手捧大師真身舍利的和尚趨近時才下跪叩首。
可是跪在前列的法師們巍然不動。他們也是血肉之軀,也會疼痛的。我感到慚愧,同時讚嘆他們堅毅的忍耐力!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離別那天, 覺誠法師和十多位馬來西亞籍法師帶領我們去參訪佛光山叢林學院。這是大師在山上建的第一棟建築。
用上8千卡車的砂石,填平了坑坑溝溝,才有一方平地建蓋校舍。山坡無路,車子開不上去,大師和弟子們就用扁擔挑砂石上山,硬生生的把地給填平。
後來因學子上早晚課的需要, 才建了大悲殿。我倚著大悲殿外廊欄杆眺望東面,山溝被層層疊疊的枝椏遮蓋了,深不可測, 遙想大師當年篳路藍縷,披荊斬棘的艱辛。
銜接大悲殿和朝山會館的寶橋兩邊,古樹森森,竹葉翩翩,山花絢爛。不只這裡,由於大師重視生態保育,佛光山處處綠樹成蔭, 百花盛開,姹紫嫣紅。
一花一世界,一葉一如來,大師已將佛光山塑造成一方淨土。
覺誠法師對我說:「師父還在說法。 師父一直在給我們上課…… 」
覺文法師和妙開法師也說:「師父沒走!師父還在。」
我沒告訴他們,我其實也有同感,因為我感覺到大師的無數弟子,都在追隨著他的腳步, 成為他的化身。
(原文刊於2023.03.10《星洲日報》副刊。)